当B站收紧体育版权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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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站的体育内容生产者需要变换活法。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懒熊体育(ID:lanxiongsports),作者:乔峰 ,创业邦经授权发布。

2023年7月4日,B站社区发布了《关于清理体育版权赛事侵权内容的公告》,宣布将于近期对未经授权的体育赛事版权内容进行规范治理。根据公告显示,本次治理范围包含未经授权的体育赛事录像、集锦等内容,用户昵称、头像同样会受到重点监管,而冒充赛事官方账号发布内容,也在管控范围内。

近年来B站饱受侵权困扰,而来自于体育赛事版权方的纠纷同样引发争议。2022年7月23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出具了一份裁定书,CBA起诉B站侵权,并索赔约4.06亿元。目前此案并未裁定,这是截止目前体育版权侵权历史上索赔金额最大的一桩案件。

今年6月,据天眼查显示,B站两家关联公司上海宽娱数码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幻电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曾新增一则开庭公告。公告显示,原告为美商NBA产物股权有限公司,案由为侵害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纠纷,该案于6月19日在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而据懒熊体育了解,此案并未开庭,NBA相关方已经撤诉。此前,中超联赛有限责任公司也与B站关联公司产生了著作权权属、侵权纠纷。

遭受体育版权方严厉监管外,B站也愈发重视投资体育版权生意。2023年8月11日,B站宣布获得沙特职业足球联赛2023/24至2024/25赛季连续两年的中国大陆地区数字媒体版权,并将全程免费直播赛事。

2021年7月运动分区的成立,曾普遍被看作是B站提高体育权重的开始。据懒熊体育观察,彼时运动分区中,健身教学、体育知识科普等内容一度占据主导,这源于疫情时代所产生“居家健身”的主线风潮。

2021年12月,B站宣布获得英格兰足总杯2021/22至2023/24赛季连续三年的中国大陆地区数字媒体独家版权,这成为了B站发力传统体育的信号。弹幕文化“入侵”体育赛事转播,共创形式衍生出全新的体育内容生产逻辑:UP主参与比赛解说,围绕赛事的复盘、分析、创意剪辑,现场观赛类vlog以及体育人文、科普等“二创”内容开始在B站不断涌现。场外内容拓宽创作环境,体育“二创”类视频逐渐风靡。

内部清理、外买版权,B站似乎走向了正确的道路,突破体育版权围城,建立起强关联的体育社区生态,但部分内容创作者们却开始陷入版权规范导致的“泥潭”:视频屡遭下架或冻结,体育赛事相关视频涉及侵权正成为生态链中的新常态。灰色地带收窄,内容创作者的空间正被进一步压缩。

版权收紧后

几位上传赛事回放、集锦类的UP主向懒熊体育反馈,“最早在去年3月就陆续有视频受到影响,当时主要是对即时上传的内容进行审核,过往侵权稿件没有大规模下架的情况。”据他们的表述,2023年初,体育板块的过往侵权视频陆续下架。一位遭下架数千条视频的UP主向懒熊体育表示,后续会考虑调整视频内容或转移至其他视频平台更新。

“今年5月初,B站就开始陆续下架了四、五个体育相关的视频,”制作足球人文类内容的UP主莫空告诉懒熊体育,“甚至一年前的视频也会被退回并锁定,身边很多内容创作者都和我有类似的经历。”

此次受监管和冲击最明显的当属跟赛事内容直接相关的录像或集锦。相较之下,二创视频由于其“片段化”使用赛事版权内容,辅以文案、配乐、真人出镜的再创作形式,很难简单界定侵权问题。

对于足球赛场观赛类视频,B站up主山羊君Goat、汉青书半霍去病等人已向懒熊体育确认,暂未受到影响。而在NBA视频方面,此类视频却得到了严格管控:今年年初开始,NBA赛场画面就被明确禁止出现,过往存在NBA赛场画面的视频也一并得到下架处理。

NBA对于短视频权益的严格把控,源于其高度拆分的体育版权售卖模式。2019年,腾讯与NBA续签5年合同,至2025赛季结束后到期,合同总价约15亿美元。在这份合同中,NBA刻意保留了短视频转播的部分权限,从法律上打破腾讯的独家转播地位。而在续约前一年,NBA已先后和微博、字节跳动(主要合作对象为今日头条及抖音)、咪咕视频签署了合作协议,将短视频二创权益分拆出售给这三大平台,2021年又宣布与快手合作,B站并不在此列。

据懒熊体育了解,足球相关版权虽也有类似权益拆分,但暂时未像NBA如此精细。另一方面,足球版权费用近年来在中国市场大幅下滑,使其在版权维护方面的投入也有一定缩减。一位熟悉体育版权的业内人士告诉懒熊体育:“今年西甲、英超的足球版权打包售卖价格也只有几百、一千万这个级别。”

懒熊体育也咨询了部分赛事方,西甲中国方面表示并不了解此事。这一次的版权收紧,似乎更像是源于B站自行发起的风险管控。

侵权边界外

对于体育二创类视频涉及的侵权问题,目前国内法律仍存争议。根据我国《著作权法》,赛事转播节目作为视听作品或录像制品保护,对未经许可制作或传播短视频或GIF动图会产生不同的影响。视听作品的保护标准高于录像制品,设定了复制、信息网络传播、修改、保护作品完整、改编等受保护的权项,短视频或GIF动图的制作与传播无疑会侵犯这些权项。而录像制品权利人的权项只包括复制、发行、出租、信息网络传播等,如果短视频或GIF动图只是对赛事转播节目非实质部分的切搬,将不构成对录像制品的侵权。(延展阅读:体育大赛接踵而至,论二创短视频和GIF动图的合法性 | 法律专栏

B站于7月4日发布的公告中,仅以“其他涉嫌侵犯体育赛事版权方合法权益的行为”,对非体育赛事完整画面、连续画面片段等内容涉及侵权的问题做出解释。

谈起B站版权管理愈发严格后,多位UP主都无奈表示:“具体涉及版权内容的使用时长、哪些版权内容可以使用、使用形式,这些问题我们都没有完整认知。甚至与版权方的共创内容有时也会面临下架风险。”

“想要视频过审是需要看运气的,但成功上传后也不知何时会被再次下架。”上传小众运动录像的UP主阿新坦言。目前阿新仍继续在B站正常更新,但视频投稿成功率大幅降低。

区别于录像集锦,对于二创视频来说,其最直观的价值就在于“引流”,可以迅速扩大作品受众人群,被更多观众所知晓。对于游戏、电影等主观性较强的领域来说,二创内容反哺本体的效果更加明显。小众游戏、电影都能迅速依靠博主二创、直播带火。而体育本身更具场景化、客观化,二创反哺体育内容的作用并不直观,而关注相关视频的受众群体本身也是体育赛事的粉丝。因此,体育二创类视频当下的作用和上述领域还不尽相同。但在此种监管方向下,实际上也是对内容质量的一种变向要求:简单粗暴的赛事录像不再有效,二创内容也需要在形式上、画面上做出更新和升级。这一点或许可以参考YouTube上的许多体育内容机构账号。

持有版权时

“目前,爱奇艺基本没有体育二创视频发展的土壤;咪咕(G客号)则在培养自媒体方面有所动作,但仍受限于机制与受众定位等问题;西瓜视频更是连体育分区都没有。目前来看,留给长视频体育二创的,其实只有B站。”莫空分析。阿新也曾尝试在腾讯体育、ACFun等平台投稿,但考虑到用户群体和便利性,B站仍是他的第一选择。

对于长视频的体育内容创作者和受众来说,B站依然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而拿下更多体育版权,也将会是B站向外部探求解决问题的破局之法。

治理侵权内容过后,B站把重心放到了运营现有版权上。在买下沙特联赛版权后,据接近B站的人士透露,B站已经从足球、游戏、生活等分区筛选出一批UP主加入赛事解说。在直播方面,平台通过将UP主进行房间页绑定推荐、录像收录、天选时刻(B站直播涨粉功能)以及转推主房间等权益,以此对UP主进行曝光及孵化。此外,赛事版权范围内的科普、盘点、剪辑类视频和赛事战报等都可以与足球赛事官号进行联合投稿。

B站正尝试摸索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正规版权赛事的运营方法:一方面降低侵权内容在站内的比重、规避风险,同时也试图通过更精细化的运营策略激活用户,释放平台资源导流至UP主,实现闭环。据懒熊体育了解,B站后续将聚焦于亚运会、奥运会等热点大赛运营,足球、篮球、格斗等专项赛事运营,滑雪、武术、钓鱼等潮流运动运营这三大内容方向。

新修订的《体育法》中,五十二条第二款规定:“未经体育赛事活动组织者等相关权利人许可,不得以营利为目的采集或者传播体育赛事活动现场图片、音视频等信息。”自2023年1月1日正式实行后,版权与平台转播方无疑拥有了更加明确的法律依据,对平台和侵权内容的管控也会日益规范。

而对于处在版权生态下游的内容创作者来说,摸索出一套符合平台要求的“合规”创作路径,将成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难题。不过,这一天本是迟早会来,更早做准备的UP主才在新阶段有更多先机。而长远来看,良性的内容生态永远都需要平台方、版权方和生产者的共同努力,寻找一个合乎当下的平衡点,三者缺一不可。

(应受访者要求,UP主阿新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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