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吴晓波频道(ID:wuxiaobopd),作者:马泪泪 ,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01
经历6个月的政治动荡与撕裂后,李在明当选为韩国第21届总统。
李在明当选韩国总统,在国会外向支持者致意
这是一场仓促而又独特的选举。2024年12月3日,时任韩国总统尹锡悦突然发布戒严令,举国震惊。在国会的反对之下,戒严令被废除,随后,尹锡悦被弹劾。今年4月4日,他的总统职位被罢免。在这段混乱的时间里,韩国出现三位代总统。
依据法律,总统被罢免后,必须在60天内举行新一届的总统选举。于是便有了6月3日的总统选举。常规的总统大选,通常会设有两个月过渡期,但此次是特别选举,总统的入职时间提速。所以,在票选结果公布的今天,李在明就得拎包“上班”。
对于61岁的李在明来说,混乱,是向上攀爬的阶梯。
2022年的总统大选,李在明以0.73%的微弱优势败给了尹锡悦。如果尹锡悦好好当总统,直到5年任期结束,那么正常的大选本应该安排在2027年春季。
2022年3月9日,韩国大选
但是尹锡悦发布的戒严令,不仅自毁长城,还给了对手李在明机会。
李在明第一时间获悉戒严令消息时,还以为是AI合成的假新闻。在确认消息后,他火速赶往国会,投票否决禁令。他用手机直播了他翻越围栏,绕开警方安保的行动,成为罢免尹锡悦的核心人物。
李在明,以及他当时所属的在野党共同民主党,都因此获利。戒严令成了选举策略。李在明说,这次投票,是对尹锡悦实施戒严令及其背后政党的“审判日”。他强调,他当选后将会杜绝此类事件重演。
而尹锡悦试图推行的戒严令最终失败,不仅将韩国推向了政治动荡,也导致其所属的国民力量党内部出现严重分裂。该党没有与声名狼藉的尹锡悦划清界限,甚至还为其辩护的行为,吓跑了部分选民。
一些民调机构和观察人士认为,李在明获胜,并非选民认可他的政策,而是对尹锡悦及其政党的抗议。这次选举成为民众发泄不满的重要渠道。
选前的民调结果显示,李在明一直领先。截至今日凌晨,99.8%的大选选票已统计完毕,李在明的得票率为49.31%,国民力量党候选人金文洙得票率为41.3%。
金文洙承认了败选,并向李在明表示了祝贺。
02
1963年,李在明生在韩国东部偏远山区的一个贫困农民家庭。家里7个小孩,他排第5。一家人就蜗居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艰难度日。他每天要走四个小时去上学,放学后还得帮家里耕地。同学们去参加绘画比赛,而他连纸和蜡笔都买不起,只能留在学校打扫厕所。
学校的图书馆成了他童年的避风港。他沉浸在小说故事里,短暂逃离现实生活的艰辛与压抑。
13岁辍学后,他谎报年龄,辗转各个工厂。他遇到很多克扣工资的黑心老板,手指被机器夹伤,手腕被一台压机压伤,被鉴定为6级伤残。被伤痛折磨加上父亲赌博成瘾,曾让他动了自杀的念头。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弃学业。通过自学,他先后通过初中与高中学历鉴定考试。尽管没有接受过正规的中学教育,他又凭借努力,在首次考试时,就被大学的法学院录取,接着又通过司法考试。
他开了律所,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他当了20多年律师,专攻劳工权益案件,帮助那些弱势的劳动者争取权益。
2005年,李在明步入政坛,加入开放国民党(共同民主党前身)。在这个20年里,他当选过市长、京畿道知事(相当于省长)、党魁……政治经验不断积累,撑起了一个总统梦。2017年,他首次参加总统竞选,但止步于党内提名初选。2022年,他又以微弱劣势输给了尹锡悦。
在外界看来,李在明的特色与争议,皆因他个人的强硬。在担任地方官时,因不满中央政策,他曾绝食抗议。尹锡悦当选总统后,他还沿用此招,为抗议日本排核废水,绝食抗议19天后,最终因健康问题而被送进医院。
李在明政治生涯中最惊心动魄的时刻,发生在2024年。
2024年1月,一名男子拿着18厘米的长刀刺中他的颈部,他被紧急送往医院,并在重症监护室呆了几天。
到了11月,他又陷入了差点断送政治生命的麻烦:因故意向选民传播“虚假信息”,违反《公职选举法》,被判决监禁一年。
法院称,在2022年大选期间,李在明对一桩土地开发腐败案作出虚假说明,谎称自己不认识相关涉案人员;他还对另外一项有争议的土地开发项目作出虚假陈述。
按照韩国法律,被判处监禁刑罚的人,十年内不得参选。
李在明提起上诉。今年3月,法院二审,判决李在明无罪。但到5月份,最高法院推翻了无罪判决,案件将发回重审。该案的首次庭审原定于5月15日举行,但法院随后又宣布推迟至6月18日——即总统选举两周之后。
李在明出庭受审
韩国法学界人士称,韩国政局极其动荡,法院做出这样的裁决是为了维护稳定。
李在明否认自己有不当行为,坚称这些指控是出于政治动机。李在明当选总统后,其刑事案件的走向目前仍不明朗。不过舆论普遍乐观,媒体引用法律专家的观点称:由于总统豁免权,相关诉讼程序将暂停,在其五年任期结束后才可能开启。
有人评价,他和特朗普有一些相似之处:在社交媒体上的直言不讳、民粹主义倾向、行为粗暴等等,由此惹来争议、树敌颇多。
有人认为,一旦他掌权,甚至可能令其所属政党都感到意外。
而一位曾与李在明共事的人形容他是一个有很多缺点和弱点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能够做出务实决定的聪明人。
当下的韩国或许正需要这样一个聪明人。
03
新总统面临着一系列重大挑战,包括日益严重的政治分裂,经济增速放缓,以及因总统弹劾而搁置的外交和地缘政治议题。
韩国是亚洲第四大经济体,亦是供应链中的关键参与者,为全球提供从最新款智能手机、汽车到超大型船舶和尖端芯片等各种产品。
韩国平泽港,待出口的车辆停放在港口
李在明在接受《时代杂志》采访时说,韩国每届总统任期内的经济增长率平均会下降约一个百分点。“这使得年轻一代感到毫无希望,”他说,“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必须重振经济成长,其次要缓和这个社会日益加剧的严重分裂。”
机构预测称,韩国2025年的经济增长率将下降至1%。今年第一季度,韩国15至29岁人群的失业率升至6.8%,达到四年来的最高水平;较低的生育率也引发了对人口以及养老金的担忧。
即便没有关税影响,韩国出口就已经疲软,但关税给经济带来的阴影更甚。
特朗普上周宣布,将钢铁和铝的进口关税提高到50%,而新关税生效的日子,就是李在明胜选的今日。特朗普变幻无常的关税政策影响全球,发展出口导向型经济的韩国自然深受影响。受贸易战和全球供应链调整的影响,韩国上个月对中国和美国的出口额同比都下降约8%。
图源:Bloomberg
李在明称,针对关税问题,他会迎难而上,“以国家利益为核心的务实外交”来应对挑战。本周,他在谈到特朗普时说:“如果有必要,我会从他(特朗普)两腿间钻过去,如果这是为我的人民所必须做的”,“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在讨价还价的谈判中,韩国也有不少牌可打。”目前,韩美双方正在进行谈判。
另外,据首尔当地媒体报道,他上任后与外国元首的首次通话对象也将是特朗普。
韩美同盟一直是韩国外交的基石。不过,相较于前任总统,李在明对于缓和与日本的关系态度较为冷淡,他认为,日本对其侵略的残酷罪行,在认识上不够坦诚。
至于对韩国第一大贸易伙伴中国的态度,李在明坦率承认,“韩国无法承受疏远中国的代价”。
他强调韩国半导体、汽车等产业高度依赖中国市场。当选后,估计会扩大中韩新能源、人工智能等新兴领域合作,同时放宽尹锡悦政府对中国高科技产品的限制,为韩国企业重返中国市场铺路。
在外界看来,这意味着新政府会摒弃尹锡悦政府极端的价值观外交,回归以国家利益为导向的务实外交。他说: “美国自己也不会一贯地对中国采取完全对抗或完全合作的立场,因此韩国也必须调整对其最大贸易伙伴中国的态度。”
在美国与中国之间,李在明似乎想找到一种平衡。
当然还有个冷知识值得一提,李在明所属的共同民主党向来倾向于对朝鲜友好,这也将带来新的变数。
至于其他振兴国内经济的主张,他提出政府将增加支出以补贴家庭,国家将支持人工智能产业发展,并赋予小股东更多权利,从而削弱控股家族对韩国最大企业集团的控制等等,他表示这将推动韩国综合股价指数(Kospi)突破5000点。
李在明说,他希望通过“民族团结”解决国内政治的割裂。他曾表示不会寻求政治报复,但对手们都表示怀疑。韩国政坛最常见的招数,就是政治清算。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韩国共有9位总统,其中有6位遭到清算:2人遭国会弹劾下台,4人在卸任后因刑事指控被判有罪并入狱,还有1人在接受司法调查期间自杀身亡。
在韩国,总统是一个危险工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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