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留学:用孤独换机遇,中国学生的“勇敢者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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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不仅留给优秀的人,更留给勇敢的人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霞光社”(ID:Globalinsights),作者:李小天,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今年2月,即将从国内top2高校硕士毕业的苏云天,从北京出发,飞行十余个小时抵达沙特红海畔的海滨城市吉达。此行他的目的地是距离吉达市区80公里远的阿卜杜拉国王科技大学(KAUST)。在此之前,苏云天已经接收了KAUST的博士offer。此次前来,他不仅计划和未来的博士导师提前面谈,也希望借此机会熟悉校园环境。虽然来沙特读博的决定令身边不少人瞠目结舌,但实地游览后,苏云天深感自己做出了明智的抉择。

“一开始因为交通语言不便以及睡眠不足等各种原因,差点打了退堂鼓。但真正看到KAUST的那一刻起,一切的顾虑都打消了。所谓‘世外桃源’大抵也就如此吧:果冻色的海水,绿意盎然的道路,风格鲜明的建筑,以及先进的实验室和仪器设备,KAUST甚至为中国人开了中国食堂和中国超市。”苏云天说。

虽然仅有十余年校史,但KAUST在学界的知名度与影响力与日俱增,中国师生在其中已占据相当比重。数据显示,截至 2024 年,KAUST在校研究生共 940 名,国际生人数占比 69%;8000 多名学生和教职员工中,有来自 150 多个国家的外国人,其中华人群体有 700 人左右,是最大的外国人群体之一,接近整个外国人群体的 10%。

事实上,不仅是KAUST,如今,位于沙特达曼的法赫德国王石油与矿产大学、利雅得的沙特国王大学、坐落于埃及首都开罗的开罗美国大学,以及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乔治城大学卡塔尔校区、卡耐基梅隆大学卡塔尔校区等美国高校在海湾地区开设的海外校园,皆吸引不少中国留学生接踵而至。

一面是中东高校对中国学子频频抛出橄榄枝;而另一面,中国学子赴美留学则需面对重重壁垒。

5 月 28 日,美国务卿宣称将吊销与中国政府有联系或在关键领域学习的中国学生签证,美国务院网站也发布相关声明,称将与国土安全部合作,修改签证标准,加强审查。国际名校哈佛首当其冲,特朗普提出要限制其国际学生比例。虽然在6 月 18 日,特朗普政府恢复办理外国学生签证,但要求严格审查签证办理者的社交媒体账户,“密切关注对美国政府、文化、机构或建国原则怀有敌意的帖子和信息。”

地缘政治博弈的惊涛骇浪,也将留学生们裹挟其中,当“留学美国”的愿望暂时搁浅触礁,中东成为那根确定性的浮木。这里有不逊于欧美名校的学术资源,也有优渥的薪酬待遇。

虽然最近伊朗与以色列间的战事升级,但沙特、阿联酋、卡塔尔所在的海湾地区依然相对安全。霞光社询问了多位海湾地区留学生,他们普遍回答,“大家只是在群里讨论了一下,学习和生活秩序一切如常”。

“现在去不了美国留学的,完全可以申请沙特和阿联酋的学校保底,反正也不要钱,还给奖学金,而且他们对中国人很友好的。”硕士就读于KAUST、博士来到阿布扎比的穆罕默德・本・扎耶德人工智能大学(MBZUAI)的Yuchen,对霞光社说。

KAUST校园景观,受访者供图

01. KAUST:博士们用脚投票的科研乌托邦

在KAUST的师生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你只管专注科研,其他的一切交给KAUST来解决。”而今, 在诸多科研人员因为经费不足、生活窘迫而深陷困顿之际,KAUST的这句承诺颇为珍贵动听。

谈及为何选择来到KAUST读博,苏云天提到他去年暑假去往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读暑期课程的一段经历。“走科研之路的话,第一想法肯定都是去美国。但读暑期学校期间,看到学校周边的流浪汉,尽管明知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但我仍会在内心感到有些担忧。尤其是在最后一场考试前,在学校附近还发生了枪击案。”

除了对人身安全的担忧,苏云天也顾虑到在美国读博,即便申请到全奖,也只能勉强满足温饱,难以达到体面的生活。正如美国学者Herb Childress在《学历之死:美国博士消亡史》一书中所言:“美国科研人员的工作,变成了一份‘零工’(a pickup job),就像给优步(Uber)当司机,或是在‘跑腿兔’网站(TaskRabbit)接单一样,本质上毫无区别。我一直在劝退那些想要读博的学生,如果你纯粹为了丰富自己的学识,并且拥有足够自立的经济实力,那你就去读吧,去读就是了;如果不是的话,请你放弃,马上放弃。”

而成立于2009年的KAUST,在学界素来以“土豪” “奢华”著称,“在KAUST读四年博士,赚的钱差不多能在中国二线城市买套房了。”Yuchen说。这所学校校园面积超过36平方公里,比澳门这座城市还要大。在这里,博士不仅能享受学费全免的福利,每年还有3万美元的薪资,更有海景别墅的舒适居住环境、红海浮潜的沉浸式体验、探亲往返机票的贴心补贴,KAUST甚至为师生的宠物建造了一所大型狗狗乐园。

KAUST校园一面傍海,但因为红海沿岸的天然沙子质地较差,沙特国王特意斥巨资运来柔软洁白的沙子,铺就如今的沙滩;在沙特,判断一户人家的富有程度可以通过观察他家庭院里种植了多少棵树,因为在热带沙漠气候区种树实在成本高昂,而在KAUST,随处可见高大挺拔的椰子树,椰林海韵,令人心旷神怡。

KAUST校园景观,受访者供图

这座仅有十几年校史的大学,更像是拔地而起的一个教育特区:这里是沙特第一所男女同校的大学,校园内的通用语言是英文,穆斯林女性也可以不用戴头巾;与中东整体的低效缓慢截然不同,即便有着时差,KAUST也能在当晚12点前回复全球各地申请者的邮件;科研经费与仪器设施充裕到奢侈,苏云天说,即便是在清北,科研设施还是非常紧缺的,有些需要预约,排上很久的队,但在KAUST基本不用排队,因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KAUST来说都不算问题。

如今,KAUST已成为世界上学术研究和论文被引率增长最快的学术机构之一,并连续两年在《泰晤士高等教育》(THE)阿拉伯大学中排名第一,今年已经在Nature/Science等顶级期刊上发布多篇成果。“钱不是吸引我这里的根本原因,能够面向世界潜心科研才是我选择来KAUST的根源。”苏云天说。

KAUST的海景别墅宿舍,受访者供图

02. 在中东留学,比北美更懂什么叫全球化

虽然提到中东,不少人的刻板印象会是封闭保守;但实际上,地处世界版图十字路口的中东,从古至今都是多元文明碰撞之地。

而今,中东各国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无国界的世界主义和丝滑无阻的全球连接,也让中国留学生可以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国际化环境。“其实去欧美留学,反而是中国学生比较多;在中东,很多大学非常注重学生背景的多样性,在一个班级可以接触到各个国家不同身份的人。”多位留学中东的学子向霞光社介绍说。

Hayley便是为了接触异域文化,选择来到阿布扎比纽约大学读研。读经济学相关专业的她,被中东的多元文化和高速发展所吸引,“我看到媒体的很多信息,把中东包装的非常fancy,我好奇真实情况是否是这样,所以借读书的机会来一探究竟。”在此之前,Hayley在加拿大度过了大学四年,觉得北美社会充斥着一种普世 价值体系,被称为“White Culture”,这种欧美中心主义的价值观念让她感到不适,因此想换个地方看看。

但阿布扎比,并没有这种强势且单一的价值体系。西方社会对某种单一价值理念的推进只会让文明的冲突愈演愈烈,而彼此尊重、和而不同才能理解和共存——阿联酋的外国出生常住人口占比接近90%,是名副其实的世界第一“大熔炉”,各式文明在这里交融汇聚,居民来自上百个不同国家和地区,各种宗教在这里共处,人们享有极高的自由和宽容度。这个国家本身就是全球化实践的成功例证。

穆罕默德・本・扎耶德人工智能大学(MBZUAI)校园景观,受访者供图

阿拉伯人的热情,也令诸多身处异国他乡的留学生感受到温情。

“真正到了美国,才发现美国人都是各行其是、冷漠疏离,但在中东,我走在路上都会有人当地人给我打招呼。”苏云天说。

Hayley虽然仅在阿布扎比待了一年,但却与本地人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情感,“甚至我有朋友去那边旅游,他们都会开车带着我的朋友游览。”

正在法赫德国王石油与矿产大学读研的袁钧,对一件事情印象尤为深刻:“我有一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壳里夹着的女朋友照片弄丢了。我当时以为找不回来,但第二天晚上去吃饭时,发现食堂经理正在拿着照片挨个问长着东亚面孔的人。他告诉我,他中午就找了我好久,没找到;还好晚上找到我了。”

“就那么一张一寸照片,他等了我一整天,我真的非常感动。我想在国内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在袁钧看来,去沙特留学,是通往更广阔世界的跳板。

“如果去欧美攻读硕士学位,那么一年就需要花上大几十万,但是沙特给了普通家庭的孩子一个全额奖学金的机会,不仅不用花钱,每年还能存下不少钱;沙特大学的学制仿美式教育,整体氛围非常国际化,今后再去往欧美留学,也很容易适应;并且阿拉伯人很喜欢跟人交朋友,我甚至觉得,如果毕业后我没有好的去处,也可以去投奔在沙特认识的一些本地朋友。”袁钧说。

袁钧所就读的法赫德国王石油与矿产大学,受访者供图

03. 毕业后,能去哪?

虽然相较于欧美,中东仍为小众留学地,但其顶尖高校的科研实力与国际排名并不逊色。

根据6月19日发布的2026QS世界大学排名,袁钧所就读的法赫德国王石油与矿业大学高居全球第67位,位于布朗大学、索邦大学、华盛顿大学等国际名校之上;而在另一权威榜单U. S. News世界大学排名中,KAUST跻身全球高校前一百之列,与华中科技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尔湾分校并驾齐驱。

袁钧介绍说,虽然他的学校在中国并不知名,但在石油勘探领域颇具知名度与影响力,“沙特能源部、公共卫生部,包括沙特阿美的高管,一半以上都是我们学校的校友,在国外的认可度还是很高的。”借由这一平台,袁钧也顺利获得了欧洲某知名高校的博士offer。

硕士期间在KAUST读计算机专业的Yuchen,向霞光社分享说,至少在计算机领域,KAUST的毕业生出路都非常光明。“有去港中大当教授的,有去斯坦福当博后的,也有去字节跳动和Meta的,而且给的都是顶薪。”

KAUST校园景观,受访者供图

但留中东本地就业,中国留学生并没有太强的竞争力。虽然袁钧就读的法赫德国王石油与矿业大学和沙特阿美有着紧密的联系,二者不仅地理位置上相互毗邻,在人才培养、科研合作等方面均有交集,“但阿美更倾向于招聘本地人,如果是外籍人士的话,必须非常优秀才能进入阿美。”

并且,袁钧发现,沙特的头部大公司更喜欢招聘有欧美留学和工作背景的人。也正因为此,“如何搞定白袍身边的欧美顾问”,成为出海沙特的中国创业者们必修的生意经。

硕士阶段在阿布扎比纽约大学分校留学的Hayley,也感受到当地浓厚的“本地人优先”氛围。毕业前,她投递了当地前十大家族办公室,但发现最好的资源一定是倾向阿拉伯人的。

“比如穆巴达拉主权基金,当时有个非常好的管培生项目,第一年把员工送去美国波音公司实习,有机会参访美国各个顶尖公司,然后再回中东工作,但很明显这个项目就只针对阿拉伯人开放。”Hayley说。

在中东,就业方面的地区保护主义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不同国籍人群的社会分工与阶级地位如同印度的种姓制度一样根深蒂固:“送外卖送快递做建筑修房子的都是印巴人,在本地人家里做佣人的是菲律宾人,中国人要么是在当小老板要么就是在大厂打工,欧美人是公司的门面,推出去见大客户的基本上都是欧美人。”在海湾地区做电商独立站三年之久的Vicky说。

“我们还试验过,本地同学穿白袍去餐厅的停车场停车,跟他不穿白袍去停车,服务员对他的态度一定是不一样的。如果他穿白袍的话,服务员明显更殷勤友好一些。”Hayley坦言。

而对女性而言,在中东可能还需要面临另外一层不适。一位从中东留学归来的中国女生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这样一个故事:“我听本地的朋友跟我讲过,她们办公室里有背景非常好、业务能力很强的女生,同组的男生平时什么都不干,但在无领导小组讨论的时候,这些男生就会去diss那些女生,也没有人去反驳。所以在社会结构中,中东整体还是比较父权的,如今这一点是在慢慢被削弱,但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一下子就被清除。”

在中东,Hayley也需要去理解和适应一些文化差异性。比如她日常喜欢拍vlog,而她的一位同班女生同学,托另外一位男同学向她转告,在她所发布的vlog里,不能出现关于这位女同学的任何图像,甚至连衣角都不可以。

自由撰稿人、摄影师姚璐,在她所撰写的《看不见的中东》一书中,也记录了一个类似的故事:她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的某本地家庭做沙发客时,那家的女儿想与她合影留念,她拍下两人的自拍,被家中的母亲发现后,怒斥女儿长达数个小时,因为按照当地的社会习俗,女儿的面容如果展露在社交媒体上,不可能再有人与之谈婚论嫁。

最终,Hayley选择回国进入制造业企业工作。

在Yuchen看来,更多人把中东视为“备胎”和“中转站”,成为通往国内名校或欧美其他国家的跳板,“绝大部分毕业生还是回国或者去欧美做学术研究了。留在本地就业的屈指可数,有石油专业的会去沙特阿美;还有极个别人去沙特主权基金(PIF)和穆巴达拉做量化金融;或者有些人为中国出海企业做咨询。”

如今,看到中企出海中东如火如荼的热潮,Yuchen觉得,伊斯兰法可能是未来的一个就业方向。“现在出海沙特的企业这么多,这边通行伊斯兰律法,但没几个人中国人读这个专业,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但毋庸置疑的是,中东目前正处于蒸蒸日上的上升红利期,没有人知道这个红利能持续多久,但所有人都希望能久一些。

穆罕默德・本・扎耶德人工智能大学(MBZUAI)校园景观,受访者供图

04. 孤独、希望与勇敢者的游戏

但孤独、无聊,是所有在中东的留学生们的共感。能在中东生活下去的人,必须耐得住寂寞,“你需要摒弃那种世俗的欲望”。

到了七月份,中东的气温可能达到50度以上,烈日炙烤让人几乎无法在白天外出,昼伏夜出几乎是所有中东人的习惯。在沙特无法饮酒,人们常常聚在咖啡馆里聊天、抽水烟打发时间,有些咖啡馆请来DJ或乐队表演,但没有酒精催化,人们跟随着节拍摇晃律动都像是少了灵魂。

虽然KAUST对科研人员来说,是一座理想乌托邦;但待得久了,世外桃源似乎也成为一种画地为牢。漫长的周末,他们要么去健身聚餐,要么去冲沙潜水,要么去巴林、阿曼、科威特、卡塔尔休闲度假,但所到之处都是一样的炎热,一样的湛蓝天空配着黄色系建筑,一样的后现代主义高楼大厦。

“沙特的出生证就是驾驶证”,因为天气炎热、油价低廉,沙特几乎人人开车。袁钧曾经尝试过在沙特骑行,但是发现这里没有自行车道和人行道,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在沙特的每一天,就像是从一个盒子到另一个盒子,只有目的地,没有旅途、过程与风景,久而久之,他感觉生活似乎缺席了。但这种习惯了单调的钝感,似乎是在沙特生活的必须。

KAUST宿舍,受访者供图

而在苏云天看来,中东是一个蕴藏希冀、机遇无限的地域,注定要忍受的孤独,也成为一种奢侈的余裕,“人生需要有这样一个孤独的时刻,尤其在20多岁的时候,你需要无聊到去思考往后的生命要去干什么。”

事实上,在做出去沙特留学这个选择之初,也有不少人对苏云天表达过不解。在不了解的人看来,中东宗教严苛、战乱频仍、四季酷热、与世隔绝。“很多人听说我要去中东留学了,第一反应都是,那鬼地方谁要去?但我知道,中东,尤其是沙特,正在巨大的变革之中。就拿出海企业来说,其实能够顺利在沙特落地生根的企业是很少的,但为什么还要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地往沙特走?是因为有希望在。”

希望,在这个下沉年代里,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

当下,欧美国家深陷撕裂的民意、衰颓的生机,以及日益陨灭的希冀里;而海湾地区却在 “能源红利 + 转型红利” 的双重驱动下,强势崛起:2023-2024 年,海湾合作委员会(GCC)成员国GDP 增速普遍高于全球平均水平;根据国际管理发展学院(IMD)发布的 2025 年世界竞争力排名,阿联酋以 96.09 分的优异成绩跃升至全球第五位,仅次于瑞士、新加坡、中国香港和丹麦;2024年11月,沙特在近 60 年首次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获得2034 年男足世界杯举办权——当全世界都在节衣缩食、消费降级之际,只有中东国家还愿意大兴土木、一掷千金。

希望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就像苏云天所说的那样:“如果我在国内读博士,职业生涯几乎可以一眼看到头;而去沙特,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未知反而更加迷人。”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进,未来无限的可能性也会逐渐坍塌,只剩下一种。但穿梭在小径分叉的花园,总比在僵直的单行道上埋头苦行要有趣得多。

“选择了KAUST之后,身边也有不少人来咨询我关于中东留学申请。我越发觉得,机会不仅仅是留给优秀的人,更是留给那些勇敢的人。”苏云天说。

如今,中东正敞开国门,欢迎全世界勇敢者的到来。

穆罕默德・本・扎耶德人工智能大学(MBZUAI)校园景观,受访者供图

本文为专栏作者授权创业邦发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章系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创业邦立场,转载请联系原作者。如有任何疑问,请联系editor@cyzone.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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