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卷时代的痛感图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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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一个公认为内卷的年代,人人都想要摆脱这种困境,但至少我们需要明白内卷发生的基本机制,才能预估未来还将卷多久,然后顺着蛛丝马迹做出最有利于当下的决策。

短暂放松在当下虽然是种不错选择,无论休息来自主动还是被动,起码可以让自己从喧嚣中暂时安静下来,思考清楚一些深入和重要的人生命题,但是如果选择躺平和等待的话,那就很不可取了。

躺平和等待貌似离开了内卷,事实上却成为了内卷的埋单者,为别人创造了机会,假如未来内卷情况出现转机,躺平者也会错过补偿损耗的最佳机会,因为内卷时期会诞生财富重新分配的新机制。

财富重新分配的新机制不是掌握在政府手里,而是在内卷者手里,市场复苏信号会第一时间被内卷者看到,选择躺平就错过了信号红利期,等躺平者发现机会时,市场可能已经进入了正常阶段。

内卷状况目前来看应该还要坚持很长一段时间,直接感受是外部竞争加剧了,无论产品、服务还是工作职能都严重过剩,多数产品服务都选择低利润或无利润销售,很多人离职以后也只能选择平薪或者降薪加入另一家公司。

太阳底下不再有新鲜事,大家纷纷挤入那些性价比原本不高但竞争也不太大的领域,导致很多冷门赛道也内卷严重了起来,再加上永远不让人省心的全球地缘政治博弈问题,形成了我们今天这样的内卷格局。

内卷是公平的,每个人都在经历痛感,痛感下群体情绪必然走向消极,行为受社会心理影响也会倾向于保守甚至躺平,从众一直以来是大众心理的底色,却是卓越者的踏板。

那些依然保持积极心态,学习和理解宏观市场情况,能够相对准确判断趋势的人,也许才能穿越内卷周期或者逆周期成长,因为只有经历了格外寒冷的冬季,才具备了真正的耐寒力。

严寒过后还有财富重新分配的春寒,时代不会眷顾那些躲在被窝里取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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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产生内卷,这是个复杂的经济学问题,简单理解就是目前市场大盘里提供新产品服务的增量市场少了,由于增量市场每年可以增加新容量,能够接纳海量新竞争者加入,因此才带来了从国家经济到个人财富的增长。

早期全球化是我们主要的增量市场,之后各个领域遍地开花,尤其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大概从1999-2019将近20年的时间都处于快速增长状态,所以增量市场就是国家经济的飞轮,具有各方面正相关效应。

增量市场不仅接纳了海量毕业生以及其他存量市场的转型者,而且增量市场的扩容性,还可以带动相关性较强的周边市场增长,同时也使得各大存量市场避免了内卷,比如电商带动零售同时,物流行业也得到了迅速增长。

存量市场和增量市场的竞争规则不同,存量市场的增长趋于平缓,比如耐用品的常用品牌我们耳熟能详,市场份额也相对固定,每增加一个新品牌,大概率会淘汰另一个旧品牌,存量市场中品牌之间是相互替代关系,很难合作共赢,企业之间你死我活,这种零和博弈也是内卷。

除了存量市场以外,企业无序扩张也会带来内卷。大企业通常不缺乏资金和人才,市场运营和核心技术也都处于突出地位,因此大企业拥有放大规模降低成本的规模经济能力。

大企业以及融资能力较强的创业者(通常为大企业高管),会最大化利用规模经济的优势,携带海量资金进入某个细分市场高举高打,通过烧钱战略清场中小企业,短时间内就能在细分市场掀起一场洗盘革命,这就是前两年被所有人推崇的资本力量。

在资本力量推动下,大量明星企业利用了这个规模经济效应,从初创到上市的时间不断缩短,以拼多多、趣头条、瑞幸咖啡为代表,最短的瑞幸咖啡只用了17个月,没上市的独角兽们估值速度也如同坐了火箭,各方面发展都远超普通企业。

由于存量市场的竞争只是替代关系,这种恶性竞争不仅不会产生增量价值,反而会造成市场失衡,高举高打会迅速排挤掉大量无辜的中小企业,因而带来失业率提升,所以这种无序扩张的行为这两年遭遇了反垄断监管,各大互联网企业的金融资产也都因此迅速贬值。

AI、云计算、元宇宙等创新型增量市场不会触发反垄断监管,而且国家还出台了大量优惠政策来扶植“专精特新”企业,在信创国产化背景下,很多资本和明星创业者又集中涌向了这些新赛道,造成了当前连芯片都内卷严重的怪异状况,不过长期来看目前只是供需关系的临时性失衡,这些领域未来增长潜力依然巨大。

如今的现状,全球都成了存量市场,全球都在助力增量市场,全球也都在竞争让本国成为下次科技产业迭代的发源国,因此从增量市场竞争卷向了经济治理以及地缘政治博弈,发生了当前“芯片限制令”这种博弈现象,还顺带催生出了Web 3和元宇宙这两个巨大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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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经济理论,还是历史轨迹,增量时代最终还会到来,但在这之前,整个世界总会经历一系列阵痛或者惨痛,在“痛感”发生的过程中,每个人理所当然会经历消极情绪,以及在社会心理变革下,带来的全新财富分配机制。

对于我们所有人尤其是中年人,当前环境下的最大痛感,应该是职业技能和经验价值都大幅缩水了,但是中年人的老兵观念却根深蒂固,导致了一定程度上的思维僵化,工作效率与实际市场脱节,无法维持一直以来的业绩能力。

用互联网行业举例来说,流量内卷的大环境下各大企业都开始了保守战略,老兵们曾经奉行的“增长黑客”以及“闪电式扩张”这些认知遭遇到了挑战,很多人被迫“毕业”后,如果坚持一直以来的增长观念,即便入职了新公司,带来的价值也将大概率会是负的。

都知道医生和律师这两个职业,不仅旱涝保收,而且越老越值钱,但类似医生、律师这种经验越积累价值越大的职业技能,现实中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成功经验,在当下反而会成为困缚自己无法转型的桎梏。

处于快速变化特性行业中工作的人,理所当然遭遇到了35岁困境,企业的本质是逐利,不会长期溢价使用人才,当过往学历和经验带来的不再是价值,而是固化了的思维方式,便会遭遇这个时代的最大痛感。

职业技能和学历其实很早就在内卷,多数高学历名校阶层的父母本身也是高学历,因此才会为了优质教育资源,不惜砸锅卖铁去搞教育军备竞赛,这些名校毕业生,多数输出给了大公司,接受大公司培养的职业技能以及中高层职位和薪资待遇,在内卷中被收割工作以后,难以再回到从前,必然成为痛感最大的群体。

即便那些暂时保住工作的,也不一定代表拥有超越旁人的智慧,而是很可能处于某个重要项目的重要岗位,目前也处于溢价对待的人员名单中,这部分人的去留寄托于项目进展,同样在面临着“优化”问题,焦虑感不比那些已经被优化了的同事少。

这些财务还没达到自由的高知阶层,大多都有车、有房、有贷款,日常开支也不小,一旦失业,很难在短期内降下来成本,会面临各种财务危机,虽然他们净资产大于负债,但仅凭巨大失落感和损失厌恶,让这部分人成为痛感最大的群体。

寒门子弟的家庭资产硬实力以及父母认知软实力都受到限制,大多数人早期没能进入名校,也失去了大企业的上升路径,这部分人更多游走在中小企业,内卷虽然也有痛感,但由于具备从业灵活性,心理落差也没有高知阶层那么大。

寒门阶层可以最大限度妥协内卷带来的职业待遇,这是源自本身起点不高,对未来预期也不高的心理因素,内心基本承认自己竞争力有所不足,所以能够接受职业转型或者待遇不高的工作岗位。

“富二代”的高净值人群,这部分人既不缺钱,多数还是藤校毕业,标准的精英人群,回国参与的工作中必然包括投资领域,他们很早就研究资产配置以及经济周期,当下也许遇到了不少损失,虽说有痛感但不至于动摇根本。

以上仅讨论80、90年前后出生,有可能会看这篇稿子的人群,公务员和体力工作者没在讨论范围。通过以上可以看出,内卷之前的阶层固化,其实从家庭教育阶段就已经开始。

内卷之前跨越阶层主要通过创业,这两年很多创业者也被打回了原型,不过创业者的认知和耐力普遍强于求职人群,遭遇困境以后也会更具灵活性,即便打回原型也大概率不会躺平,在当下这个内卷周期,或许也是市场中最具活力和野心的一帮人。

面对内卷,我们多数人没有应对经验,多数人也会选择模仿以前的成功经验,成功路径依赖反过来困缚自己转型,当职业技能贬值以后,太多人无法适应由奢到简的生活方式,内心像是破了个洞,不断流出了各种负面情绪以及躺平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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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天道有轮回,痛感最明显的企业属于针对人性薄弱点的那些行业,比如金融、互联网、游戏、房地产、教培等。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用这句网络流行语来形容这些行业非常贴切,因为这些行业至今应该还是最赚钱的企业,只是经历诸多监管以后,才成为了现在大家看到的样子。

这些行业的共性是非理性繁荣,都针对人性最薄弱的那一环节,而在这些行业繁荣背后,伴随的是道德标准普遍衰退,无论是金融丑闻还是精神鸦片,如果政府不采取行动规范,状况会进一步变坏,永远不会自发收敛。

举个没被监管的例子,微信公认为是个有洁癖的产品,因此成为了最国民化的应用,凭此产品张小龙在互联网封神以及被赞扬具备人文情怀,但笔者很想知道,在微信上线视频号时,张小龙内心是否有过挣扎。

抖音、快手是很火爆的短视频和直播应用,但这俩应用并不具备熟人关系链,对于任何用户来说,不需要了就可以直接卸载,况且有很大一部分用户本来就从未下载,或者换手机之后没有继续下载。

微信的熟人关系链不同,所有用户装机必备,这等同丧失了卸载权,视频号的上线,微信等于强制宣布普及短视频和直播模式,这种能力不亚于官方,很多之前并未接触过短视频和直播的用户因此开始沉迷,虽然这部分用户以老人为主。

从另外角度来看,今天互联网最火热的就是短视频和直播,这抹平了所有人获取表层知识的难度,资讯也不再有信息差。整日沉迷刷短视频和直播的年轻用户不在少数,这些沉迷用户不区分什么阶层,他们长时间待在同一个环境之中,跟着短视频的算法囚笼不断破圈,生活方式也逐年趋同。

无论他们当下是名校、名企的高知阶层,还是农村街头巷尾的劳动阶层,持续在同一个环境中沉迷下去,思维认知必然会趋同,生活追求当然也会一样,讨论话题本质上也不会有区别,到最后所属阶层自然也会统一起来。

人们通常敬畏没有看到的,而不太尊重眼睛看到的,有人说短视频放大了每个人的影响力,其实短视频伤害了每个人的敬畏心,放大了少数人的共情力,让性格外向的人获得了更多机会,让思维认知趋向于表层化。

所有非理性产品的沉迷都如同温水煮青蛙,虽然感受上没有痛感,但如果沉迷久了,沉迷的人多了,影响便会很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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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开始,说在最后。

内卷周期是财富重新分配的洗盘期,每个人都会遭遇阵痛甚至惨痛,但在荣获财富新分配机制的眷顾之前,人群会因为内卷周期下的不同选择,所属阶层认知先一步固化下来。

时代不会随着我们的意志而稍作改变,尤其在这个称作“乌卡(VUCA)”的不确定性年代,与其说选择变得更重要,不如说每个人都拥有了再次选择的机会,未来也许有人会为现在的理智而感激自己。

内卷属于拼耐力的阶段,大家都痛苦,而且两极分化严重,这个特殊环境下导致很少中间状态,有人选择躺平刷直播,有人选择深度思考学习,认知两极分化,未来内卷恢复后,理所当然就是阶层跨越。

逆周期成长,与读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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