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得奖后续:票房、荣誉和争议

颁奖典礼上全体亚裔电影工作者起立致敬。

编者按:本文来源创业邦专栏新文化商业,作者Amy Wang。

正如这部电影自身描摹的贫富两极,第92届奥斯卡也彻底引领韩国电影由“贫”入“富”,实现在世界电影层级中的阶级升格。

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国际影片4项大奖,全部被韩国电影《寄生虫》收入囊中。颁奖典礼上全体亚裔电影工作者起立致敬。

这种计入世界电影史册的伟大事件,是韩国电影的绝对高光时刻。不仅打破了韩国电影在奥斯卡历史上零的突破,更是成为首部非英语的最佳影片获得者。

在这次升格里,是多方力量的共同胜利。如韩国电影20年分级制改革推行、如韩国财团对文化事业的财力倾注,如韩国导演对好莱坞电影工业的学成与改良,如奥斯卡跌跌宕宕多年的多元化评审制度改革等……

百因必有果。对于整个白人电影产业而言,《寄生虫》的大获成功是一只肥硕的“黑天鹅”,而对韩国电影而言,它的成功是韩国电影人上上下下二十年如一日共同奋进与累积的结果。

在得奖后的3天,奉俊昊代表的韩国电影产业、韩国政府、韩国民众正倾注最大力量庆祝成功,当然不能免俗的是该部电影本身商业价值的骤升,每一位参与者身价上涨,数不尽的荣誉奖章及溢美报道,当然还有留给同根同祖亚裔同胞和电影上流阶级白人们的争论。

一、 票房

根据票房网站Fandango的统计,《寄生虫》获奖后,美国和加拿大的影院将这部电影的放映地点增加了一倍,其在线票房比上周猛增了443%,现在是Fandango上第三大卖座电影,仅次于《冰雪奇缘2》和《好莱坞往事》。

事实上自5月30日在韩国上映以来,《寄生者》在全球范围的票房成绩就已经很成功了。这部由韩国Barunson E&A和CJ Entertainment制作的影片耗资约1100万美元,摘奥奖前在全球范围内创造了约1.7亿美元的票房收入。

《寄生虫》在法国(1190万美元)、墨西哥(390万美元)和俄罗斯(150万美元)等地均刷新了当地上映韩国电影的票房历史纪录。《寄生虫》2月7日在英国上映时,似乎正是为了抓住奥斯卡这个机会选择的档期,在香港上映的头两天就获得了130多万美元的票房,创下了非英语电影的票房纪录。

在德国,《寄生者》自去年10月上映以来就没有离开过影院,迄今已获得380万美元的票房。独立发行公司Koch Films的莫里茨•彼得斯(Moritz Peters)表示:“我们知道它有潜力,但没人料到会这样。”科赫公司正在扩大这部电影的放映范围,以利用奥斯卡的机会,将放映场次增加了一倍多(达到250多场)。

《寄生虫》并不是第一部冲击全球票房的亚洲电影,但自从李安的《卧虎藏龙》赢得2001年的四项奥斯卡奖(不包含最佳影片),并获得2.13亿美元票房以来,已经过去了近20年。张艺谋的《英雄》在2002年紧随其后,虽然只是提名,没有获奖,但在全球获得了1.77亿美元票房。

与2004年张艺谋的《十面埋伏》不同,《寄生虫》不是一部武侠片,它是一部技术高超、逼真反应现实的类型片。《十面埋伏》曾获得奥斯卡提名,全球票房达9200万美元。奉俊昊的讽刺作品很大程度上以现实世界为背景,扎根于韩国社会问题,但也用极其犀利的剧作和镜头语言反应着全世界都存在的贫富差距和阶级对立问题。

它出生于韩国,但野心并不是表达韩国生活和文化,这是奉俊昊和张艺谋的不同之处。

二、 荣誉

得奖消息一出,文在寅当日即在个人社交媒体上表示,对导演奉俊昊和所有演员们、工作人员,感到很自豪。他称,今后,政府将进一步为广大电影人提供能够尽情发挥想象力、能够放心大胆制作电影的环境。

2月13日,韩媒报道称,奉俊昊将受总统文在寅的邀请,在本月20日访问青瓦台,青瓦台正在与奉俊昊商议随同人员,是否与文在寅共进午餐等访问细节。

此外,为纪念《寄生虫》获得奥斯卡四项大奖,导演奉俊昊的出生地韩国大邱南区将建造一条“奉俊昊街”,预计会成为观光名迹。奉俊昊在大邱的缘分始于他的父亲、已故的前韩国设计潮流学会理事长奉尚均,奉尚均曾在孝成女子大学(现大邱天主教大学)和岭南大学任美术大学教授,奉俊昊在大邱度过了童年。

大邱南区厅也不断接到居民的电话,他们建议建设“奉俊昊街”和“奉俊昊故居”。区厅相关人士表示,将建造以奉俊昊导演为主题的、含有多样内容的“奉俊昊街”。

很有意思的是,在奉俊昊高光下,就连他25岁的英文女翻译都走红了网络。

以上种种只是对于《寄生虫》和奉俊昊荣誉中的一小部分,过眼烟云罢了。后续对于他来说,即将撬动的是更加大力度的财团支持、政府政策及全球电影顶级资源的倾斜,后续作品更值得拭目以待。

三、 争议

社交媒体上关于《寄生虫》的讨论很快变得两极化。先不提那些不喜欢该片,认为奥斯卡过誉的一派,毕竟投票产生于8000多名评委,里面肯定大有未给予支持的人在。针对这个问题,可以用《看电影》杂志主编阿郎的发表在朋友圈的一段话来说:你喜欢哪部电影,和它获没获得奥斯卡没关系。你不喜欢哪部电影,和它获没获奖也没关系。看电影时,你的直观感受永远是最大的奖项。

对左派来说,《寄生虫》的胜利证明了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Academy of Motion Picture Arts and Sciences)近年来采取的多元化举措的有效性。著名的亚裔美国影评人、《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的贾斯汀·张(Justin Chang)谨慎地评论说,这“或许是一个迹象,表明学院多样化队伍、成为一个真正的全球性机构的努力,正在产生不完美但可以衡量的效果”。

早在第92届奥斯卡出结果前,奥斯卡就因为过于政治正确的评审规则屡被诟病,去年最佳影片《绿皮书》得奖及前年《爱乐之城》《月光男孩》得奖乌龙事件等都让奥斯卡每况愈下。随着非英语系甚至从未获得过奥奖的韩国电影成为最大黑马后,全世界电影的眼光被打开了,它意味着奥斯卡再也不属于美国,起码最佳影片这个奖项再也不仅仅属于美国,它属于全球电影。只要电影够好,国界和语言将不再是问题。

全世界与好莱坞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角逐奥斯卡,虽然仍有很长的时间,但《寄生虫》开启了一个梦想的钥匙,这是举办92届的奥斯卡新的“美国梦”,也是全球非英语电影新的奥斯卡梦。

“寄生虫”荣誉的余波将会满足社会分裂双方的一些希望和一些恐惧。左派认为,这部电影是关于99%的人是如何受够了1%的贪得无厌的当下的非凡陈述,这种看法是深入人心的。在某种程度上,《寄生虫》抓住了当下时代的精神,它抓住了对统治精英的不满,毕竟正是这些人在2016年将唐纳德·特朗普推上了总统宝座啊。

右派认为,奥斯卡金像奖是奥斯卡评委们懦弱的努力,是为了对《绿皮书》获奖赎罪。

对于奥斯卡而言,《寄生虫》获奖顺应了其自身的改革需求。已有92年历史的奥斯卡奖常因被白人主宰饱受诟病,也因评审标准过于保守遭受质疑,急需打破禁锢、革新自我。美国电影协会本年度在获奖作品投票中走向“多元化”,《纽约时报》说,这意味着8000多名投票人摆脱了过去对白人制作的“白人故事”与传统电影手法的崇拜和偏向,拥抱“未来”。

但《寄生虫》的获奖也让整个亚洲文化圈躁动了起来。显而易见的是,这依然是韩国电影和好莱坞模式的双重胜利,与亚洲文化共同体没有毛线关系,何况那些生活在白人区的亚裔电影工作者。

日本电影销售集团毛石制作公司的高松幸(Miyuki Takamatsu)称《寄生虫》的获奖是“亚洲电影人的革命性时刻”。但她还不相信它的成功可以轻易复制的。“我们拍电影的人一直知道我们是无国界的,一部好电影就是一部好电影,”她说。“但看到它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在全世界面前得到认可,这是一个非常震撼的时刻。”

有一位著名亚裔电影评论家在《纽约时报》上毫不留情地认为:对我们许多人来说,在奥斯卡颁奖礼上获得代表的最大希望不是《寄生虫》(Parasite),而是王璐璐(Lulu Wang)的《别告诉她》(the Farewell)。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位年轻的亚裔美国女性的故事,她在个人危机时刻,面临着自己与父母和祖母之间不断扩大的文化鸿沟。遗憾的是,尽管《别告诉她》在金球奖(Golden Globes)和电影《独立精神》(Independent Spirit)奖上获得了广泛地成功和认可,但却没有获得奥斯卡提名。

由此可见,在好莱坞被排除在外的不仅是亚裔美国人,还有女性导演。

也许亚裔电影评论家和日本高松幸在对待《寄生虫》获奖和对整个亚洲电影的影响力上出现极为克制的意见,也是中国电影人应该认真思索的。

亚裔电影人在好莱坞的工作地位是否会因此而有所改善?它是否值得除了韩国以外其他亚洲国家的骄傲?对于亚洲电影走入全球文化圈是否存在可借鉴性?

其实不仅仅韩国电影的分级改革制度是对好莱坞模式的深度学习,就连奉俊昊本人也深受好莱坞电影的影响。他拍摄的《雪国列车》(Snowpiercer)和《火线骑士》(Okja)都是由好莱坞大牌影星出演的,主要是用英语拍摄。

此外,在颁奖典礼现场,奉俊昊通过Sharon Choi的翻译致敬了马丁·斯科塞斯和昆汀,称自己被马丁教导的“最私人的作品就是最有创意的”所鼓励。

奉俊昊虽然不能说流利的英语,但他始终虎视眈眈的从好莱坞身上汲取养分,然后搬到自己的电影上。我们可以为他感到开心,但不代表它是亚洲文化共同体的符号。

《寄生虫》树立了一个标杆,后背是日本、中国、印度等亚洲电影大国需要更加努力才可以自处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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