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系创业邦专栏作者出海互联网法律观察原创作品，作者王捷 魏彤，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Remove China apps 为何被Google Play 下架
“Remove China Apps”事件回顾
GP上架政策与合规重点
谷歌的审核制度是怎样的？
为什么“删除中国应用”违反了谷歌政策？
对出海企业应用的合规启示
01
“Remove China Apps” 事件回顾
近日一款让人啼笑皆非的应用火爆印度。该款名叫“移除中国应用”的应用软件在五月十七日上架，上周开始得到巨大关注，甚至一举跃升成为谷歌应用商店免费榜最热门应用，并获得五百万下载量。
该款仅仅3.5M大小的应用，功能简单直白，如其名称，扫描你设备中安装的中国厂商的应用，然后进行一键删除。如果扫描完成发现本设备中没有中国产应用，会弹出恭喜界面夸你好棒棒。
图片来源https://gadgets.ndtv.com/apps/news/remove-china-apps-google-play-android-suspension-2239810
比较嘲讽的是，在其开发者OneTouchAppLabs的官网上，声称这款应用的开发是用于教育目的，不会用作商业用途。商业用途部分，由于在该应用短暂的生命周期中并未出现任何付费下载或应用内购买选项（至少下架前没发现）似乎可以算作非商业用途，但如果宣传仇恨和欺骗性用途都可算作教育目的，那可要真的当谷歌的内容安全政策是做慈善了。然而即便在被谷歌应用商店下架后，该应用的开发者还在推特上大声喊冤，称其开发目的并非迫使人们删除其他的应用，而是仅仅是用作教育目的。
据《印度快报》报道，Remove China Apps是通过建立中国应用数据库，并将用户手机上应用程序与之对比的方式来识别中国应用程序。这也就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会出现一些开发者为华裔的美国应用遭到误伤的现象。
Remove China Apps极短时间内就获得了如此巨量的下载和高达4.9的评分，似乎可以反映出印度民众对于拒绝使用中国制造的强烈需求，潜在的反华情绪不可忽视。印度社会现今的反华情绪大致源于两种不满：由于科罗纳病毒爆发影响民众生活导致对中国的迁怒，和政府层面中印边境冲突问题，也加强了印度民间的国家主义。
其实该“移除中国应用”已不是印度民众中第一次的反华发声，之前的抵制tiktok事件已经引起很大水花。当时借YouTube和Tiktok网红大战的由头，大量水军涌入应用商店给中国厂商的应用tiktok打差评并发布攻击性侮辱性评价，一度把tiktok评分拉至1.4分。当然该明显的评价违规行为后续被谷歌应用商店进行了纠正删除处理，目前tiktok评分恢复到四星以上，但打分／评价合规作为平台内容合规的重要部分，谷歌的处理方法也很值得我们关注思考。
截至目前，该应用已被谷歌应用商店下架，下架理由为违反了谷歌应用商店的欺骗性行为政策， 该规则禁止应用鼓励用户卸载第三方应用。
Google就下架该应用回应道：“We also recently suspended a number of apps for violating the policy that we don’t allow an app that “encourages or incentivizes users into removing or disabling third-party apps or modifying device settings or features unless it is part of a verifiable security service”
但是有趣的是，如果我们现在在谷歌应用商店中进行关键词搜索“remove”，数以十计的名为“移除应用”“移除不常使用应用”依然存在。让我们不禁对谷歌平台的违规下架机制有了更多好奇。
天平的另一边，作为本土替代品而极大的受益于反Tiktok行动的印度应用Mitron几乎与Remove China Apps同时被谷歌下架，下架理由为违反了谷歌的“垃圾信息和最小功能”政策。 到此为止，谷歌政策的大剑在几天内屡屡斩下，再一次提醒了我们平台合规的高风险和重要性，下面我们就从合规角度展开说说谷歌平台上下架和内容政策。
02
GP上架政策与合规重点
为何这款应用可以上架，上架之前谷歌会进行哪些审核？我们先来看看GP的上架流程。
GP的上架流程简述如下:
除了技术层面的APK包中容易出问题导致提交失败被Google play 机审打回，需要程序员和测试小心谨慎，整个上架流程中还有几个环节在合规层面上风险多多。具体来说需要关注的有：内容分级、分发范围设置、联系方式预留、隐私政策等。围绕Remove China Apps来说，分发范围和隐私政策都不是违规的直接原因，我们这里重点说一下内容分级。
内容分级
一句话来说，应用分级的目标并不是反映目标受众群体，而是帮助消费者（尤其是家长）发现应用中存在的可能令人反感的内容。像Remove China Apps这种宣传自己非商用仅做教育用途的应用来说，按道理是无法逃脱谷歌的内容分级要求和更具体的家庭政策要求。
谷歌的官方页面对分级的用途界定如下：
告知消费者（尤其是家长）应用中可能包含令人反感的内容。
根据法律规定在某些地区或针对特定用户屏蔽或过滤您的内容。
评估应用是否有资格参与特殊开发者计划。
开发者需要在提交新应用和更新应用时对所有已上架和将要上架的应用填写内容分级调查问卷，问卷中需要填写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应用的位置共享、应用内购买、与其他用户的交互等交互元素。
分级的结果由独立的第三方分级机构给出，具体来说就是IARC和其成员分级机构，其工作逻辑如下。
图片来源IARC官网
IARC的当地成员机构包括：
澳大利亚的Australian Classification Board (ACB)
巴西的Classificação Indicativa (ClassInd)
美洲的Entertainment Software Rating Board (ESRB)
韩国的Game Rating and Administration Committee (GRAC)
欧洲的Pan European Game Information (PEGI)
德国的Unterhaltungssoftware Selbstkontrolle (USK)
具体发布到上述国家和地区的应用会根据该当地成员机构的分级划分和要求来具体进行判定，其结果直接关系到在谷歌给出的分级。但在实践中请注意，IARC显示的判断得出的分级可能不是Google Play 面向用户显示的分级。
分级部分的合规风险包括：
如果拒不填写分级表单，已上架的应用可能会被系统列为“未分级”，进而被从谷歌应用商店下架；未上架的新应用则无法完成上架操作。
如果分级表单填写有误，虚假陈述可能导致应用被移除或封停。
如果分级（在某些地区）遭拒，也就是当开发者在收到IARC的通知邮件并在管理中心中看到“分级遭拒”图标时，该应用会在该地区被谷歌移除
在对应用的广告展示中，对于分级标识、内容描述和交互元素的展示都有具体详细的要求。例如发布前宣传必须对分级图标进行展示。
不同的广告类型对分级的展示有不同要求，同一款应用在不同的国家地区也可能有不同的分级划分。
如果对分级图标进行虚假或不合理的使用，可能导致下架风险甚至诉讼可能。
家庭计划
儿童和家庭计划是谷歌去年新推出的内容项目，与内容分级目的相仿也是为保证内容健康，防止儿童接触到不适宜的内容。
对于开发者来说，两类开发者需要关注该计划：
-如果应用仅仅以儿童为目标用户，那么必须加入家庭计划，且必须严格的尊重谷歌的家庭政策；
-如果应用以所有用户（包括儿童）为目标受众，那么也可以选择加入家庭计划，需要在儿童或无法确认年龄的用户使用时遵循家庭计划（如仅仅使用认证的广告网络）。
对于不以儿童作为目标用户的开发者来说，也不能掉以轻心，谷歌的家庭同样对你们提出要求，不能进行非故意的吸引儿童的广告营销。应用图标、截图、和描述页的用词都是谷歌用来的评估是否有非故意的针对儿童进行的广告营销。
谷歌官方举例如下，左图为非故意但针对儿童的应用界面，右图为修改后合规的界面。
图片来源Google developer policy
如果如左图的应用遭到开发者拒绝整改，另一个选项是开发者可以选择加入一个加重警告标志在应用名下，对用户进行提醒：我们真的不是面向儿童的（如下图）。
图片来源谷歌政策页面举例
以上提及的“儿童”划分，全部需要按照当地法律和具体背景来定义。
以上提及的“目标用户”选择，也并非仅仅是指开发者的意向，需要在谷歌控制台中的“目标用户和内容划分”部分以13岁为分界进行明确选定。
谷歌的家庭政策至少需要应用满足：
应用内内容适合儿童接触
应用内广告需要适合儿童观看，且使用谷歌家庭广告计划的sdk
对对儿童个人敏感信息的收集进行披露
确保整个应用（包括游戏界面、广告和sdk）都符合与儿童相关的管辖法的要求，包括COPPA和GDPR.
对于新申请发布的应用来说，
如果选中了13岁以下的用户作为目标用户或目标用户之一，
图片来源谷歌开发者内容分级表单
则需要回答以下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对儿童敏感个人信息的收集、对现有儿童保护法的遵循和广告的使用。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决定了应用是否可以发布。如果因为不符合家庭政策被拒绝上架，此时开发者可以选择1）进行申诉，要求再次进行审核 2）进行修改再次提交申请应用作为家庭计划来上架 3）放弃家庭计划，直接以普通应用身份提交
对于现有应用来说，
如果目标用户包括儿童而不仅仅是儿童，那么没有获准加入家庭计划并不影响其在应用商店中的存续，但如果仅仅以儿童作为目标用户，那么其随时有风险被下架。
关于家庭计划的合规风险：
1. 新提交的应用可能因不符合以下家庭计划的要求而被拒绝：
图片来源谷歌申诉表单
2. 现有应用如果仅仅面向儿童用户，可能因不符合家庭计划的要求而被下架
3. 完全不面向儿童的应用，也有非故意的向儿童进行推广导致的合规风险。
03
谷歌的审核制度是怎样的？
应用出现哪些行为会被判定为违规行为？
谷歌对所有上架平台的应用进行事先警告：在Google Play 上发布应用即表示您同意遵守Google Play 计划政策和开发者分发协议，Google 可直接进行封停或终止，无需先行向您发送警告。违反行为导致的处罚包括上架／更新被拒、下架、暂停和警告。其中根据违反的严重程度，部分会不仅影响单独应用，还会对整个开发者账号造成影响和风险。
根据谷歌开发者政策中心的规定，谷歌将会从以下几个维度去审核和判断开发者的应用是否符合GP的相关政策：是否存在GP规定的违规内容？是否为原创作品，是否符合所有声明？应用是否安全，有无存在侵害隐私权的行为等。
例如，谷歌会从以下角度去判断开发者的应用是否属于违规行为：
危害儿童、不当内容、金融服务、赌博、非法活动、用户生成的内容、未获批准的药物成分。
又如，谷歌会从是否存在假冒行为和侵犯知识产权行为的角度，拒绝侵犯原创作品的应用进行上架。
再如，谷歌力求保障用户使用应用时候的安全性问题，会特别关注应用对隐私权的保护以及是否存在欺骗性内容的安全性问题，并会从例如：用户数据、权限设备和网络滥用、恶意行为、欺骗性行为、不实陈述、恶意软件等维度进行查看。
图片来源谷歌开发者政策页面
应用出现哪
些行为会
事后审核？
被判定为违规行为？
根据谷歌开发者协议中第八条关于产品下架的规定，谷歌 是不会承担监控产品或其内容的义务。那就是说，如果谷歌知晓并自行判定某款产品或其任何部分违反了开发者协议中的规定，谷歌有权在 Google Play 或设备中拒绝、移除、暂停或重新归类该产品。
这些情况包括：(a) 违反了任何适用法律；(b) 违反了本协议、适用政策或其他服务条款（Google 可能会不时自行对这些内容更新）；(c) 违反了与设备制造商和授权提供商签署的分发协议；或者 (d) 导致 Google 或授权提供商需承担法律责任或对其造成不利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当谷歌发现了“删除中国应用”这款产品后，谷歌有权自行决定在 Google Play 或设备中暂停并/或下架该产品的依据之一了。同时，如前面上架流程分析，由于谷歌开发者在上架前是需要缴纳一定费用，或可以通过选项确认与谷歌分成的约定。在谷歌移除、暂停或下架产品的同时，谷歌可以扣留开发者应的款项。
04
为什么“删除中国应用”违反了谷歌政策？
据媒体gadgets 360与谷歌确认,此处remove china apps 遭到谷歌应用商店移除，违规原因为违反了谷歌应用商店的欺骗性行为政策， 该规则禁止应用鼓励用户卸载第三方应用。
图片来源谷歌开发者政策中心
具体来说，是在谷歌应用商店的开发者政策中心中，“隐私安全和欺骗”框架下的“欺骗行为”要求，在该条中的“欺骗性的更改设备设置”部分，谷歌强调其不允许应用鼓励或激励用户移除第三方应用或更改设备信息除非其是可检验的安全服务的一部分。
除欺骗性的更改设备设置外，我们可以看到，归在“欺骗性行为”的违规行为，还包括，
误导性宣称（如在应用描述中运用“编辑推荐”“下载量第一的应用”）
未经授权的使用或限制系统功能（如模仿系统通知等系统功能的界面）
教唆／便利不诚实行为（如虚假功能或帮助用户误导他人）
被操纵的媒体（如用照片视频传播假信息假新闻）
不过在此前的各方猜测中，谷歌开发者政策中的仇恨言论更被大家假设为该应用被移除的原由。
根据谷歌开发者政策的规定，谷歌将以下内容定义为“不当内容”。
色情内容
仇恨言论
暴力内容
敏感事件
欺凌和骚扰
危险品
大麻
烟草制品和酒精饮料
我们在具体看一下，何为仇恨言论？谷歌政策上明确列明：“我们不允许任何应用基于种族或族群、宗教信仰、残障、年龄、国籍、退伍军人身份、性取向、性别、性别认同或者与制度性歧视/边缘化相关的其他特征，宣扬暴力或煽动对个人或群体的仇恨。”
常见违规行为的例子包括：
收录试图证明受保护群体毫无人性、低人一等或活该被仇视的言论。
应用包含受保护群体具有负面特质（例如恶毒、堕落、邪恶等）的理论，或明示/暗示该群体是一种威胁。
试图鼓动他人相信应仇视或歧视受保护群体的内容或言论。
虽然一键删除中国产应用的功能并未直接落入以上三个举例，但对于中国开发者开发的应用予以针对，且根源可以追溯到印度民众反华情绪的该软件，实在很难说不是一种基于种族或群族的仇恨言论。
如果再进行一些弱关联，在分析该事件时，可以发现部分对remove China apps进行举报的用户选择了有关霸凌的违规条款——也即，谷歌不允许开发者发布包含或助长威胁、骚扰或欺凌内容的应用（欺凌）。常见违规行为的例子包括：
欺凌国籍冲突或宗教冲突的受害者。
内容涉及意图剥削别人，包括勒索、敲诈等。
为了公开羞辱某人而发布内容。
骚扰悲剧事件的受害者或其亲朋好友。
在第一部分我们提到过，与remove China apps同时被移除的印度应用mitron，下架理由为违反了谷歌的“垃圾信息和最小功能”政策。
具体来说是由于谷歌该部分中对“重复性内容”的限制——我们不允许应用纯粹提供与Google Play 上已有的其他应用相同的体验。应用应提供独特的内容或服务，为用户带来价值。
Mitron作为“民族之光”印度的本土杰出产品在反对tiktok期间一举取得流量爆发下载量飙升，然而随之就爆出为“开发者”花费三十四美金从巴基斯坦买来的源代码，未经任何修改之间打包发布。一时间不仅舆论上自打自脸，民族之光原来是老对头的产品；还直接在合规层面被谷歌应用商店移除，实在有些讽刺。
05
对出海应用的合规启示
从Google play的开发者政策中心我们可以看到，政策层面一共分为8个主题：
- 受限内容
- 假冒行为和知识产权
- 隐私权、安全性和欺骗行为
- 获利和广告
- 商品详情与宣传
- 垃圾内容与最基本的功能
- 家庭计划
- 违规执行
每次提交审核前，审慎的开发者都应自查上述七点合规要求，以避免被按照第八点进行违规执行。
具体来说，从remove China app被平台下架事件出发，出海应用的开发者在以下几点千万不能疏忽大意：
内容合规。保证自身内容和规制保证用户生成的内容（UGC）都不落入受限内容的范围，包括危害儿童、不当内容、金融服务、赌博、非法活动、未获批准的药物成分。
确保不侵犯他人知识产权，做好商标专利版权等的授权许可、不仿冒、不蹭爆款
不全面照抄爆款，保证应用有最基本的功能，保证用户预期的使用体验
梳理涉及的数据流向，保护用户隐私，完善形式上的隐私政策，如有敏感个人信息和儿童信息收集，隐私政策中需就相关内容进行陈述
审慎获取用户的设备权限
注意应用分级，真实填写应用分级表单，注意不同国家地区的具体法律规定，确保应用功能、界面、交互、广告等方面均符合给出的分级。
明确家庭计划对应用内容和广告的要求，审慎选择加入
应用提交被拒后请按要求整改后再次提交
广告内容需适合目标受众如儿童、广告不得干扰设备功能、广告不得仿冒其他应用界面或通知来诱导点击、注意广告获取用户信息和数据收集时应遵守个人信息政策等
更多平台建议还需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具体分析
参考资料:
Google Play开发者政策
India Express：Remove China Apps taken down: Google explains why the app is removed from Play Store
Remove China Apps Removed From Google Play for Violating Its Deceptive Behaviour Policy
作者简介
魏彤，数据隐私合规顾问，前欧盟企业DPO
王捷，垦丁律所海外业务负责人，资深出海法律顾问（广州），曾任职阿里巴巴大文娱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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