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时代,中国企业一定要把出海作为核心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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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过程中会有很多挫折,出海都值得

从具身智能到医疗,从建筑到通信,AI正席卷千行百业。跟随这些行业创业者们“走出去”的企业,正在把中国AI的解决方案带到世界各地。

面对机遇和挑战并存的海外市场,经过“实战”的洗礼,他们的步伐更加坚定。“一切都值得”“应该更早出海……”

在2025DEMO WORLD企业全球化增长大会现场,擎朗智能CMO陈芊,丰坦机器人创始人、CEO李自可,硅基智能创始人兼CEO司马华鹏,易府if医疗创始人兼CEO林映霈,融云联合创始人兼首席科学家任杰分享了他们的出海经历,以及面临的挑战与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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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几位嘉宾的现场对话实录,由创业邦整理:

出海的动力,是选择更是未来战略

陈芊:出海对擎朗而言既是主动选择,也是客观机遇。我们是做服务机器人的,这类机器人主要应用在大家比较熟悉的餐厅、酒店、商超等人流密集的基础服务场景。

擎朗初期在国内发展得不错,相信很多人在餐厅、酒店都见过我们的机器人。最开始有一些海外的中国人,回国时看到了我们的机器人,就主动联系我们,说日本、美国、欧洲等地也想引入这类机器人,问我们有没有兴趣。那时候我们更多是把这当作外贸业务来做,并没有正式去推进出海。

大概在 2021 年,也就是疫情后半段,我们开始正式布局出海。这一方面是市场驱动 —— 很多人力成本高的国家不仅难招到合适的人,即便有人也不愿意从事相对基础的服务工作,市场需求确实很旺盛;另一方面也得益于我们在国内长期积累的经验,这些因素共同促使我们最终决定出海。

到现在,我们出海已有四五年时间,事实也印证了当时的出海战略是正确的。

李自可:我们公司成立三年,海外业务做了两年。我们出海的选择和自身的创业初心有很大关系。我最早是做建筑信息化和智能装备的,应用在建筑工程领域,大概做了15年。后来所在的公司在上海科创板上市,之后我就和几个同事一起创业了。

当时一直思考创业的原点——为什么要在当时的环境下出来创业?那是2022年5月,上海还处于封城阶段,疫情直到2022年末才结束。希望有一个更大的愿景支撑我和团队,花了一两个月时间,核心团队专门讨论要不要把这个愿景明确下来,以此驱动每个人往前走。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要干成一家全球性的建筑机器人企业。

创业出海的过程其实挺难的,也很辛苦。有一次对接一个东欧客户,我前前后后70多个小时没合眼。记得当时我们到广州转机,国内段航班晚点,原定的国际航班飞走了。我们就在机场一直等下一班,到当地时刚好是早上,马上就赶去见客户,人都快崩溃了。

有时候会想,放着安稳日子不过何必吃这种苦?毕竟我们一直在国内做业务,和国内的建筑施工企业、地产商都有联络,客户资源也不少,做国内业务也能挣钱。但我还是希望有一个能驱动我们持续向前的方向,团队也认同这件事,现在慢慢有了落地的成果,想想一切都值得。

林映霈:我和其他企业可能不太一样。我在英国、中国和美国都有学习经历,在中国期间更是把中国的产业链摸索比较熟悉,当时就围绕中国市场布局了一些事业。

在美国决定创业时,我们对比了全球多个地区。单从人力成本来看,当时首选是北非 —— 因为北非离欧洲市场近,在交通和运输上有优势。但问题在于,我们的移动车辆需要很多零部件和原材料,而当地的供应链根本跟不上。

反观中国,10 年前在材料领域的成果就已经全球有目共睹。现在中国制造业的强项也聚焦在新材料上,这不仅支撑着国内新能源、光伏等产业,就连医疗器械设备领域也进步明显。所以我们当时就决定扎根中国市场,因为这里的环境 “进可攻、退可守”。

当然,我们最初想在中国推广产品时,也遇到了产品认证指标的问题。由于没有同行的对比标准,国内药监机构在认证时会有顾虑,毕竟这类产品当时还没有广泛应用。但在我看来,一款产品如果能在海外市场做出成绩,再回到中国推广就会顺利很多。目前我们的产品主要聚焦在欧美市场。

任杰:我们出海的原动力来自技术的全球化。我们创始团队在做融云这家公司之前,2015年前后就在海外做过几个项目,比如印尼、印度的通信项目。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全球通信服务商提供的标准化方案,和很多国家的本地网络环境、实际需求存在错配,不太能适应本地化场景,这也是我们创办融云的动因之一。

融云很早就布局了出海,2017年开始推进海外业务,也确实面临过一些复杂且艰难的选择。2018年左右,我们就考虑:是要大投入在全球各地的IaaS(基础设施即服务)上部署数据中心,还是像多数厂商那样,依托国内数据中心、通过加速链路覆盖海外市场?最终,出于对用户体验和系统稳定性的考量,我们选择了在全球建立数据中心。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目前我们的系统稳定性能做到接近四个九(99.99%),在数据合规性上也收获了认可。我觉得不同的环境确实需要做出不同的选择。

司马华鹏:出海是当下的热门话题,全球化也是大家必然要经历的浪潮。尤其对中国企业来说,寻求全球市场机会确实是因为国内竞争太激烈,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出海原因。

我是80后,我们这代人天生就习惯用全球化视野看问题。早在2000年,我还在宿舍时就把软件卖到了海外。我们公司做AI,在大模型出海方面,有几个关键步骤:第一步是专利出海。我们很早就申请了全球几百项专利,每到一个国家先把专利布局好,这本身也是一种出海——目前我们在美国、欧洲已有大量专利,相当于在产品落地前先完成了专利出海;第二步是产品出海。第三步则是学习DeepSeek的模式,通过开源实现出海。

从我们的实践来看,这三步过程中遇到了不少困难。首先是陌生国家的文化、法规差异会带来很多挑战;其次是出海人才竞争激烈,要组建好团队并不容易——无论是运营、流量相关的人才,还是其他靠谱的专业人才都很难找。组建团队、推动产品落地、提供跨语种等各类服务,其中组建团队可能是最困难的,因为战略终究需要靠组织来执行,这是我们自身遇到的最大难题。

大模型出海还有其天然的难点,就是算法和算力。但出海也有优势,比如在受限的算力芯片方面,我们能在海外找到很好的支撑,这些因素也推动了我们的出海战略。

我们出海快大半年了,有很多感慨。对每一家中国企业来说,确实是早出海早好。虽然过程中会有很多挫败和失败,但能锻炼团队,这个磨合过程非常重要。出海不是老板今天拍板决定,大家就能立刻做好的。

现在回过头看,一定要早早把出海战略作为核心战略,这是每个中国企业接下来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

从产业链配套到法律合规,对出海挑战如何应对

陈芊:擎朗出海属于市场需求驱动的产品型出海,核心是解决劳动力短缺和人力成本高昂的问题。

如果聚焦单一赛道来看,我们的出海更像是“换道超车”,而非大家理解的“弯道超车”。这一点或许可以用中国新能源汽车的发展来类比:欧洲、美国、日本都是传统汽车产业大国,中国汽车之所以能实现超越,正是依托新能源赛道的崛起。机器人领域也是如此——我们聚焦于解决客户在人力资源短缺和人力成本高方面的痛点,而如今大模型的引入,只会让我们的产品力不断增强。毕竟机器人本身就是AI技术的载体,其发展历程也是依托不同技术阶段的迭代,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作为中国企业,我们拥有得天独厚的人口红利和场景红利。大家知道,机器人运行的稳定性很大程度上依赖数据,而数据正来源于丰富的应用场景。正因为我们在国内积累了庞大的数据基础,所以在服务海外用户时,他们能明显感受到我们产品的优势。如今擎朗机器人在海外市场能以80%的价格,提供超150%的性能,完全碾压国外同类公司,正是源于这样的积累。对于机器人企业来说,我们更多是随着技术发展,作为更好的载体去嫁接各类能力,从而拓展服务种类、覆盖更多人群。所以在战略上,我们不会有太大转变,始终聚焦产品出海。

再说说遇到的掣肘。服务机器人行业本身比较新兴,没有太多可借鉴的经验。像华为、安防等行业在出海时,有成熟的人力、机构、渠道等资源可以依托,但我们完全是全新的领域,只能自己摸索着去攻克一个个未知的“堡垒”。

举个简单的例子:在国内,酒店里的配送机器人自主上电梯已经是很普遍的功能——因为外卖发达,大家习惯让机器人代取,技术上早已不是难题,甚至不到1000元就能解决电梯适配问题。但在海外,由于大家对这类场景不熟悉,推进起来异常困难。找电梯公司,对方说只做硬件,不管适配。找物管公司,对方说需要和物业沟通。再加上一些明文规定或隐性的法律条款、安全隐患顾虑,导致国内信手拈来的功能,在海外成了大难题。

比如国内打通机器人与电梯的IoT连接,首次安装成本大概在800-1500元。但在美国某家酒店,这项费用直接涨到8万美金,甚至比机器人本身的价格还高。这就是我们遇到的现实掣肘。不过随着不断攻克这类难题,以及越来越多人意识到其中的商业潜能——其实它的安全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解决,擎朗已经率先在美国、韩国、日本、西班牙等国家,实现了首个机器人与电梯IoT的打通。

这只是其中一个小例子,类似的还有出口认证。国内有ISO认证、安全认证等,但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标准,往往拿到A认证还需要B认证。到现在,擎朗已经取得了64个国家的准入认证。同时,我们也在推动行业标准建设,比如作为组委会成员,协助美国制定全球首个机器人UL标准,这也是整个行业共同的努力。

困难肯定会有,未知的挑战也会越来越多,但我相信中国企业有极强的韧性。我们可以把“卷”转化为正向的动力,让出海这件事拥有更可期的未来。

李自可:我们目前遇到的限制或障碍,一方面是数据需本地化存储。因为涉及物联网数据,而我们需要远程控制,要求数据必须留在当地。另一方面,除了通用认证,建筑行业还有专门的认证。

我们这个行业的中国客户和海外客户,需求差异比较明显。除了施工工艺上的不同,产品本地化也很关键。国内常说“降本增效”,在座的企业可能也常听到——客户希望用最便宜的价格买到最好的产品。但我其实不太认同这种说法,“降本”和“品质”很多时候是矛盾的:既要便宜又要好东西,这种诉求本身就存在冲突,执行起来会很困难。如果想要更好的产品,就需要接受对应的价格。

海外客户在这方面有明显不同,他们愿意为智能化买单,哪怕是为了“偷懒”,也认可这种溢价。国内一些客户更倾向于使用能降低成本和提升效率的产品,核心是为了省钱。但海外客户希望用更“傻瓜式”的全自动化产品——比如建筑施工现场需要先建图才能实现全流程自动化,我们针对这一点开发了无图模式,通过点云数据获取空间信息,他们就愿意为这种技术付费。

这种差异可能和当下的大环境有关,但我相信,未来中国市场也一定会更愿意为品质付费!

林映霈:AI其实上世纪就已经出现了,现在之所以火,是因为它在细分领域的应用已经能实现跨领域结合并产出成果。

在我们的产品中,AI的应用场景比如医疗影像方面:患者拍了片子后,AI可以对影像进行分析,让患者直观了解自身情况,相当于给患者多一个参考维度,而不是只听医师的单一解读。这种科技应用更具公信力,能让患者获得更多信息参考;同提供医师治疗参考建议,这就是我们产品中AI的具体落地场景。

说说我们产品出海的情况,目前最大的客户集中在欧洲,比如英国和西班牙。现在只有欧盟对中国相关产品发布了禁令,不过英国不属于欧盟,西班牙属欧盟。我司幕僚针对此事设计了一做法,就是英属直布罗陀是衔接西班牙的辖区,地处地中海入海口,我们通过这个英国领地委托出口到欧洲,以此维护我们第二大客户群体在西班牙。

至于美国市场,虽然白宫有相关禁令,但各州是否执行不一定。比如特朗普虽然一直在呼吁限制,但地方州未必听从,所以目前对我们的产品影响不大。

任杰:我们并非因为AI才出海,其实出海比较早。但近两年AI技术确实给我们带来了不一样的变化,从底层改变了很多技术逻辑。

比如前两年,我们在东南亚的菲律宾以及非洲一些地区,遇到过基础设施极差的网络环境——TCP丢包率超过30%,这已经超出了通常所说的“弱网”范畴,属于非常极端的情况。

我们之前一直用UDP和quick协议应对弱网问题,但这两年随着AI技术的提升,引入了AI带宽估计、动态智能丢包率测算等技术,才真正解决了极端弱网下的通信难题,用户和客户的体验提升都很明显。所以AI不仅在业务层面、垂直场景落地中发挥作用,在技术层面也给我们带来了切实改进,成为我们出海时的重要“武器”。

出海过程中,让我印象较深的是GDPR《数据隐私法》相关的问题。在国内,基本一个数据中心就能满足需求,很少面临这类问题。但在海外,一系列数据保护法规非常严格,甚至倒逼我们把整个架构拆成了分布式——数据要本地存储、本地处理。毕竟我们的数据确实有部分涉及敏感信息,所以想提醒大家,出海时一定要重视法规问题,海外在这方面比国内要严厉和严谨得多。

司马华鹏:我们希望能抓住AI出海的这一波浪潮。其实我在去年6月就提到过,中国AI大模型的发展前期处于战略防御阶段,到去年6月至年底进入战略相持阶段。而今年随着DeepSeek等案例的出现,我认为已经到了全面反攻的阶段。

希望大家能带着AI技术、带着中国创业者的梦想冲向全球,把这波出海浪潮做好、做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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